我說:「爸爸,沒關係,你把手放在我手上,不重的。」他點頭,但那手變得更輕了,像雲朵一樣飄走了。
遠方,好像有些屬於他的東西,回憶?希望?憤怒?不安?
我和爸爸傻笑,拍照的是後媽。
爸爸的婚姻跟他的童年一樣悲慘,不安和抗愛源於記憶,後來才變成習慣的。
我最近時常湊過去親他,找機會抱他,幻想爸爸對我說,「是的,我知道妳愛我。」
頭一天,工作人員就領教了爸爸的暴和躁,一雙雙無辜的眼神轉向我求援,可是我會有什麼辦法呢?只能摸摸鼻子說幾句安慰的話。但根據我的觀察,爸爸是喜歡這裡的,只是他堅信一開始就要給對方下馬威,否則日後一定會被欺負。想來大概是年輕的時候經常被我娘欺負的後遺症吧。
『飛過了,也棲息過了。這個世界依然沒有改變,只是我仰望它的仰角變了。他們說因為這樣,我的眼神也跟著變了……』厚華說。
由一個承載生命厚度的人說起這段話,我覺得特別動人貼心,我們會從他的風霜看到人世之於他的重量,看到閱歷帶給他的澹然與對生命的期盼,那種啟程的某些放棄與掙扎後更加輕盈的翅膀。
我常常覺得每個人到頭來都是一塊塊切割拼湊的...
我以為母親一直都是40多歲,她瘦長的身形、染到看不見一根白的黑髮,雖偶有小病痛,但在家事上身手矯健俐落,這些形象都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,直到昨夜護士來抽完血,我摁著棉花,才發覺她手背上的皮膚已經薄得像張油紙,染著明顯可見的老人斑,這才驚覺原來母親已經60多歲了。